Und darum wär ich manchmal lieber der,der ich lieber wär✨

【祥林嫂】平意

语文课口嗨产物

我也不知道我在写啥




腊月二十四,黄道吉日,我这地府阎罗殿里来了位不速之客。


那女子头发全白,脸上瘦削不堪,黄中带黑,而且消尽了所有神色,仿佛是木刻似的,只有那眼珠间或一轮,还可以表示她是一个活物。她一手提着竹篮。内中一个破碗,空的,一手拄着一支比她更长的竹竿,下端开了裂,她分明纯乎是一个乞丐。


翻启其生死簿,那页纸泛黄得厉害,其上字迹也是模糊难辨,勉强能见“祥林嫂”三字,想来是个代称。只有自尽之人的生死簿才会呈此诡样,但瞧她,浑然没有自尽模样。


这样的人怨念极深,若是散不去那些念想,便会化作厉鬼祸害人间。我最不愿见到这样的鬼魂,可作为阎罗王又偏偏要管这些事。本来可以交由无常去做的,只是他俩忙于他事,现下无法,只得我亲自来做。


我问她许多,她未闻一般,目光游散,一句不答。任由我使尽浑身解数,她就是不曾理我分毫。我心中有些愠怒,眯起眼盯着她。


真是怪事一桩。


我屏了他人,绕案走下台阶,欲用灵力在那她额前探寻,手一抬起,却被猛地抓住。


“阎罗大王,你饶了我罢。万不要将我锯开来分给两个死鬼的男人,阿毛见到那样子是会被吓到的……”


这祥林嫂看着瘦削,力气却是不小,那粗糙手上的乌黑指甲隔着层衣物嵌入了我的臂膀之中,让我不禁眉头一蹙,极疼。


她哪里来这么大气力的?我妄图从她恐怖的神色和渴求的眼神中望出个所以然来,但其中混乱纷杂,我也理不清。


轻轻拨开她的手,我稍正身形,缓缓说道:“你莫怕,我自不会锯你开来。只是我须得知晓你那难平之意,那才能带你入轮回道。”


话毕,她那忽有神采的眼睛又被一层阴霾所笼罩。我道是不幸,这祥林嫂怕是神志已然不清,非得耗费我灵力走一遭,去寻她前世了。


我将其打晕,楼入怀中,让那褴褛灰黑的衣裳蹭在了我的金丝墨袍上,一瞬间,我对她有了兴趣。


这究竟是个怎样的稀奇人物?


早寡的祥林嫂听说婆婆要把她卖掉,连夜跑到鲁镇,来到鲁四老爷家帮佣,因不惜力气得到太太欢心。不料又被婆婆把她抢走与贺老六成了亲。贺老六忠厚善良,为凑钱还债累病而死,儿子也被狼吃掉,于是祥林嫂又回到鲁四老爷家。她怕死后被我分尸,把一年工钱拿去捐了土地庙门槛。当她在祝福晚上兴冲冲端出供品时,鲁家的不平待遇又给予她重创,于是从此精神萎靡,做事心不在焉,被赶出去当了乞丐。在一个祝福之夜,她死在了漫天风雪中……


一幕幕悲剧在我眼前闪过,每一帧都抨击着我的内心,似是针扎一般,密密的疼痛自内心深处袭来。


若要问为何,那便是我不曾好好看过那个时代,幼时顽皮往新世界跑玩得久了,也就忘了那些叫人恐惧的杀人不眨眼的那段时日。


思及此处,我骤然反应过来,不由得叹息。祥林嫂这一生都在和命斗,都在质疑和挑战,却偏偏被那时代的礼教给束缚住了。每当要跳出牢笼之时,总是触电般退缩回去,不为别的,就是自己心里总过不去一道坎。


祥林嫂的死,是一场谋杀,更是一场自杀。这倒是不能怪她,只能惋惜,因是那时代使然。


毕竟在那时,她注定做不了自己。


我带着祥林嫂的魂来到了我所说的新世界。此时明月当空,我馋着她在繁荣的步行街上慢慢走着,看琳琅满目的商品,看摩肩接踵的闹市,看形形色色的路人。她那没有精采的眼睛忽然发光了:“女人露大腿走街上,竟然不觉羞耻?这真是……”


我偏头,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是位年轻姑娘,穿着白色短裙,和其他些同龄的姑娘走在街中央。我正欲解释,却还是闭了嘴,不肯多言。祥林嫂定是没见过这样“开放”的姑娘才会觉得吃惊,那便叫她自己瞧个仔细吧。


就在我踌躇之时,三人从我们身旁路过。看着像是新婚燕尔的小情侣,尾随着男方的母亲一起出来购物。那女子一面挽着丈夫,一面牵着婆婆的手,神采飞扬地走着。祥林嫂那略有精采的眼睛登时瞪大了:“在大街上竟然敢这般不敬?这真是……”


我低头,看着那犹如挚友一般的婆媳二人,骤然回忆起祥林嫂那恶毒的婆婆和贪财的小叔,不觉心下一痛。我正欲解释,却还是闭了嘴,不肯多言。祥林嫂定是没见过这样良好的婆媳关系才会觉得吃惊,那便叫她自己瞧个仔细吧。


愈往深处走去,人愈发多了。祥林嫂从一开始的震惊慢慢变成了羡慕,最后挂上了坦然的微笑。这一切皆被我收入眼里,我才发觉,祥林嫂从始至终都是个美丽的女人。


“你是好人……不,是只好鬼。”祥林嫂的目光从远处收了回来,落在了我脸上,一语未了,又将目光撒在了我馋着她的手上:“你待见我,肯真可怜我。”


我的脚步未尝停下来过,依旧静静地伴祥林嫂走着。方才我正欲开口,却还是闭了嘴,不肯言说。祥林嫂定是没见过鬼才会觉得我是好的,那便叫她自己瞧个仔细吧……


不可,她不可将我瞧个仔细。我身上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,怎么能叫她看遍,看出我的黑暗。


我不过是个尽职尽责的阎罗王,除了统领阴间有功,其余的实在配不上个“好”字。


祥林嫂见我没说话,也就不敢往下说去,只是闷闷地将头转到一边,脱开了我馋着她的手。我有些尴尬,不知如何回应是好,却用余光扫到了远处一个幽蓝色灵魂。


“阿毛!”祥林嫂嘶吼的声音兀地自我身边响起,震得我耳朵一疼,转眼只看见她箭一般“嗖”地就飞了出去,中途还踉跄了两步。


我知晓这是她的儿子,那个遭狼叼了去的儿子,远远望去那内里还流出在外,看着有些反胃。我揉了揉耳朵,慢慢朝她俩走了过去。


“下一世,请叫我带阿毛来这里罢……”祥林嫂跪着抱住她的儿子轻轻抽噎着,那孩子也不作他言,只是将头埋在母亲的怀里,“阿娘,阿娘”地唤着。


我虽为阎罗王,却左右不了魂魄的再生之地,若是用灵力逆天改命,怕是会遭冥律上天打五雷轰,化为黑烟不得轮回的下场。不过骗上他们母子一骗,却也不是难事,我想。


“好。”我道。这声音极为短暂,瞬间就飘散在了空中,随风而去了。




“你可曾听说,昨日黄泉奈何桥旁一连几道闪电猛地劈下,黑烟四起,一片狼藉。”

“我怎会不知。不过方才我听别人说,阎罗王失踪了去,四处都寻不到呢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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